王东京
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《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、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》提出,推进消费税征税环节后移并稳步下划地方。这一改革举措,近期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。对消费税稳步下划地方,笔者没听到任何不同意见;时下人们所关心的,是消费税征税环节后移会不会加重消费者税负。
众所周知,现行消费税征收,是在生产环节由消费品生产企业代扣代缴;而征税环节后移后,则改在消费环节、由销售商代扣代缴。如此一来,由于商品运输费用与销售商利润会使商品应税额增大,即便税率不变,所需缴纳的消费税会增加。
有学者以茅台酒为例作了解释。假定一瓶茅台酒的出厂价格为1000元,消费税率为20%,由茅台酒企业代扣代缴,每瓶应缴消费税200元;假定将茅台酒从贵州运至北京,其运输成本为50元/瓶,加上商业利润50元/瓶,销售价格(应税额)则为1100元/瓶,此时,购买一瓶茅台酒,就需缴消费税220元。
从上面的例子看,消费者的税负似乎会加重。然而往深处想,此推断未必能成立。为方便读者理解,让我们先从经济学角度讨论三个问题。
问题一:市场价格怎样决定?或者说销售商的定价是否是市场价?在很多人的观念里,价格由成本加利润构成,故价格可以由成本决定。其实,这看法是错的。要指出的是,按成本加利润定价是卖方定价。在以往计划经济时期,产品由国家统购包销,生产商不必考虑市场需求,当然可以这样定价。
然而今非昔比。在市场经济条件下,产品不再由国家统购包销,价格要由供求双方共同决定。设想一下:供应商按成本定价,若价格定得过高,消费者不接受,商品卖不出,所定价格岂不是形同虚设?相反,由消费者定价,若价格定得过低,供应商不愿意卖,有行无市,所定价格又有何用处呢?
问题二:价外税与价内税。价外税是由购买方承担税款,即供应方取得的货款,包括销售款和税款两部分(货款=销售款+税款);而价内税,则是由供应方承担税款,即税款包含在销售款中。从单个商品看,销售款(含税价)其实就是商品的市场价。
前面说过,商品的市场价由供求双方决定。具体可分两种情况:若商品供不应求,价格决定由生产者主导;若商品供过于求,便由消费者主导。市场经济常态是生产过剩,故通常是由需求决定价格,价格约束成本。由此推理,商品的含税价格,最终也主要由消费者需求决定。
问题三:消费税是否一定由消费者承担?要回答这个问题,得借助一个经济学概念——弹性。弹性的数学含义,是指两个变量的变化率之比。以茅台酒为例,若市场售价上涨10%,消费者对茅台酒的需求减少了15%,那么茅台酒的需求弹性为1.5;同时,若茅台酒价格上涨后,供给增加了5%,那么茅台酒的供给弹性为0.5。
不论供给弹性还是需求弹性,只要弹性系数小于1,即为缺乏弹性;如果大于1,则富有弹性。经济学曾有严密论证:如果一种商品的供给弹性大而需求弹性小,国家对这种商品课税,税负将更多由消费者承担。反过来,如果供给弹性小而需求弹性大,那么这种商品的税负,将更多落在供应方头上。
综上分析,我们可得出三点推论:第一,商品市价由供求双方决定,而当商品供过于求时,价格则由消费者决定;第二,含税价格等于市价,而消费税属价内税,故消费品的含税价格也由消费者决定;第三,消费税并不一定由消费者承担,具体由谁承担,要根据不同商品的供给弹性与需求弹性而定。
以上三点推论重要,也是解开人们疑惑的关键所在。下面让笔者用对白酒征税的例子来讨论。假定在政府对某白酒征税前,市场供求平衡的销量是1000吨,供求均衡价格是500元/瓶;在这500元中,既包含了供应方生产成本,也包含了正常利润。现在,政府决定对白酒征消费税,每瓶税额为100元,那么要保持原来利润不变,供应方就得将售价提高到600元/瓶。
现在假定,若消费者对白酒需求没有弹性,也就是说,不论价格多高,人们都会买,需求量总是1000吨,那么,他们就得被迫接受每瓶600元的售价,在这种情况下,消费税则完全由消费者承担。
其他方面,黄金股集体调整,灵宝黄金跌超5%,招金矿业、中国黄金国际、紫金矿业跌幅均超4%,山东黄金跌超3%。
另一种情况,假定供给没有弹性,供应商在短期内无法将白酒产量降下来,而需求却非常有弹性,售价稍高于500元,消费者对白酒的需求会迅速从1000吨降为零。这样一来,供应商只好把价格降至500元/瓶,消费税则全部由供应商承担。
也许读者会说,以上是两种非常极端的假定。是的,现实中确实也有介于两者之间的商品。不过,除了少数生存必需品外,大多消费品如卷烟类、酒类、高档化妆品、金、银首饰以及钻石饰品等都具有较高的需求弹性,即便征税环节后移,也不会加重消费者税负。而生存必需品供应充足,加上供应商存在竞争,价格也不会大涨。要知道,消费品含税价最后是由消费者决定的。
笔者理解,将消费税征环节后移的目的,一方面是为消费税稳步下划地方做铺垫。改在消费环节征消费税,更有利于地方政府予以监管;同时,也是为了鼓励地方政府进一步改善消费环境证券市场杠杆,提振消费,拉动国内需求,推动国民经济持续稳定增长。